疫控时期,如何重建对生活的掌控感?|对话被困武汉的心理咨询师【有点田园】
新冠肺炎疫情给影响了亿万人的生活,也给大家带来了程度不一的心理压力。「有点田园」请到了被困在武汉的心理咨询师郭晶,以个人事件为例,谈谈如何应对社会问题产生的心理压力。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,重建日常生活,找回生活的意义和秩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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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聊了以下话题
关于郭晶和她的武汉封城生活
——面对疫情迅速扩散和封城消息的感受;
——怎么看见和处理自己的各种情绪;
——面对灾难,怎么重新建立对生活的掌控感;
——抱怨有用吗?
——怎么看待“替代性创伤”和“政治抑郁”?
——创伤让人更坚强还是更脆弱?
——5个具体的建议?
BBC为郭晶的日记画的插画
以下是录音文字版概要摘录
(有编辑/删减)
肖美丽:
你才到武汉,最开始知道肺炎的时候,是什么样的心情呢?
郭晶:我第一次知道是在12月30日,有消息说有肺炎病例,在华南海鲜市场。我当时眼睛不舒服,那天去同济医院做了眼科检查。晚上就有朋友发消息,说有病例是送到同济医院的。我不是那么谨慎的人,我也是不太相信那么小概率的事件,所以当时我没有那么在意。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确诊的病例都没有增加,当时的信息说的是可治愈,所以我其实没有特别慌,1月份的时候还出了一趟差。
肖美丽:当知道这个病情是可以人传人的,更多的人被感染的时候,你当时是什么感受?
郭晶:1月20号的时候,公开的病例就突增100例,那个时候我开始慌的。20号那天出门就发现药店有很多人排队买口罩,包括买一些可能治流感的药。1月21号,有一个外地的朋友路过武汉,因为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,当天是在家里点的外卖,就没有出去吃饭。直到23号早上一起床就发现封城了。
我是群里的朋友跟我说封城了,第一反应好像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。感觉特别魔幻,10点之后公共交通就停了,饿了么订单都是预定了到11点才能送,我担心订单会被取消就出门了,买东西第一反应是先去拿米和面这种求生类的食物,因为不知道封锁有多长时间。让人不知所措的地方,就是封城的消息特别的突然,它是在半夜发出来的。我是一个早睡的人,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个消息,然后政府也没有说之后有什么保障措施,能够保障大家的基本生活,所以会很慌。
在超市的时候就遇到一个男的,他拿了特别多盐。有人问他说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盐?他说万一封锁封一年呢。
肖美丽:你听到“封一年”的时候,是什么样的想法?
郭晶:我当然觉得也没有那么可怕,因为我第一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,是抱着出门看一看的心态,只拿手机就出门了,抢了一些米面。在第二趟出门的时候,我开始回想刚才出门抢东西的时候的那种欣喜,是绝望的欣喜。我觉得这种状态非常可怕,虽然你暂时拿到了一些东西,但是背后有一种恐慌和绝望在。
我就仔细想了一下,觉得应该也不会一下子所有的食物都断了,我也有一些米,也足够我撑一个月的,最糟糕的状态,就是每天喝稀饭吃咸菜。所以第二趟出去,主要买了蜂蜜酸奶,觉得自己也不管怎样,还是得过好生活。
肖美丽:有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?
郭晶:我觉得情绪特别多,很难去一一描述。就是震惊,然后恐慌、绝望还有愤怒。
然后就是城市真的静了下来,不知道之后会面临什么,那种不确定感带来的焦虑。以及因为我是独居嘛,也会孤独。
春节前跟一些朋友约一起见面玩什么的,一下子的活动都取消了。好像生存就是我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了。我在这个城市没多久,没有跟什么人认识,我也不那么喜欢逛街,所以也很少出门。对于武汉的了解,就真的是一个人,整个世界也慢慢的静下来,那种感觉就特别可怕。
肖美丽:有一种末日的感觉吗?
郭晶:对。
肖美丽:我每年都会看春节联欢晚会,不是为了看它,而是为了吐槽,但是我那个时候觉得我连吐槽它的意愿都没有了。我看到网上有人说ta妈妈问奶奶,想看春节联欢晚会,还是想看电视剧,然后奶奶就说我想看看武汉的人怎么样了。真的就没有心思,我那天大概就是刷手机刷到凌晨两三点,特别愤怒,觉得除了像郭晶这样滞留在武汉的人之外,可能对于全中国的很多人来说,这都是一个难忘的时刻,给大家的心理带来了很大的影响。
郭晶:我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,我刚才有讲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后也是有很多复杂的情绪,这些情绪背后,归根结底,是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一个变化,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掌控感,在其中会特别的无力。本来是一个新的一年新的开始,每个人可能都有一些新一年的计划和目标,本来应该是会有一些希望的。但瞬间所有的东西都被打断,基本的生存成为问题。
我觉得信息是特别重要的,大家去获取包括疾病的信息,比如政府公开疾病的一些症状,怎么做透明化,怎么保障一个城市的运转,很多救助的工作,这些信息的公开其实都非常重要。
我觉得大家一开始恐慌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信息缺乏。
包括对我自己来说,我从封城之后每天都出门,其实前几天的时候,就是想确保超市的供应是充足的。因为我没有认识其他人,我也无法从别人那里获取关于生活周边的情况。只能从网上看到大的病情的情况。
所以我生活的社区的情况还是要我自己去了解,通过了解这些信息,我开始心里有一些底。虽然处于相对缺乏的状态,但还有零食、面包、饼干这些在,觉得自己不会饿死。
确认这些保障生存的信息之后,我就觉得人不应该只是这样子活着,所以就开始拓展生活的空间,想多了解再远一些的地方是怎么样的。
因为有一种难以置信在里面。每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?这一切到底怎么发生的?会有一种不真实,以及想确认这种感觉在。所以每天都去获取一些信息,会增加我的安全感。
前几天我不跟别人讲话,觉得好像大家都非常紧张,我自己也是处于特别沉重的状态,所以大家也互相不讲话,就觉得生活的空间不只是物理的空间,还有心理的空间。
还有就是在封锁中慢慢重建自己的日常生活,我会锻炼身体,作息也相对规律,饮食也相对有保障。但是这些都太基本了,都是在生存,不是生活。
我觉得生活是要跟别人发生联系的,因为人是具有社会性的。我就开始去尝试,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,在看待一些事情的时候,会从性别视角去看,所以当时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就说到环卫工的一些状况,还在维持着城市运转的人的状况,我就打算去了解ta们。
环卫工,包括快递员,还有一些超市的收银员,环境最差的可能就是环卫工,ta们很多人都戴着自己的口罩,有的人没有口罩,就拿一些布把嘴围起来,ta们很善良,也是有作为社会底层人民的一些无奈。比如说ta们也会害怕,但是面临的问题是,不工作就没有钱,甚至会被罚钱。有个大姐就说,工作一天就70块,如果不工作的话就要罚150。因为我有一次刚好买了100个口罩,我就有分一些口罩给ta们,做一些能做的事情,记录一下ta们的状况,慢慢在跟我所生活的社区去建立一些联系,觉得在这里更有存在感。
BBC为郭晶的日记画的插画
肖美丽:郭晶刚刚讲了一下自己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重建自己的生活,还有跟新的环境、特殊的环境重新建立起连接的一个过程。
郭晶刚刚说情绪特别的多,可不可以举一些例子?
郭晶:这些情绪的话其实都会有一些反应,比如说有一些疑病,因为这个病传染性很强,大家都会担心自己生病。包括我自己,有一天早上起来擤鼻涕的时候,发现有血,我就会紧张。因为身心是会互相影响的,有时候身体的紧张就是这种疑病。我觉得对自己的状态可能要有一些觉察,但是也不能过度的去让状态夸大或者过度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。
肖美丽:那个时候的生活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吗?
我讲一下自己的反应,作为在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环境里面,作为一个网友的反应。我先是非常的恐惧、愤怒、焦虑,每天不停的看手机、看微博、微信,然后看到一个份上,我看到很多网友都跟我一样,就说不行,我信息过载了,我不能再看了,我看不下去了,我要吐了。
我就觉得现在的脑容量也非常的小,情绪带宽也非常的窄,每天看一下标题我就够了,我没有办法再去看更多的东西了。最近是觉得要在一个状态最好的时候,划定两个小时,来看几篇选好的文章。我好像有一点回避这个事情,比如说我看那个标题说有自闭症的小孩死在家里了,这些文章我真的不敢看,我知道我这个行为在保护自己,但是我因此又觉得非常的愧疚。
更不要说去帮忙了,我就看到有一些人,比如说像弦子ta们就风风火火的都在做一些援救工作,我就觉得ta们真的都非常的棒,但是我怎么这么丧,没有帮上任何的忙。
郭晶:我觉得助人的这件事情也要根据自己的能力来,因为我觉得现在很多人的这种无力感的来源,其实还是因为信息的缺乏,失去掌控感,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。比如说一开始有一段时间,很多人在做一些志愿工作,能够去帮助别人,从中获得一些力量感和成就感,但是很快一些救助工作就被红十字会和慈善总会,被官方的一些机构给接过去。
大家也看到这些官方的机构做的并不好,有人说从国外寄的东西在海关就会被扣下来,这某种程度上是阻碍了救助工作。包括有人联系我说要寄一些口罩,我也没有车,要怎么去分配这些其实也是问题,我就觉得这种相对大规模的捐赠,最好是相对大一点的机构去处理,直接对接医院会好一些。
这个时候就很难,因为大家不想再捐给红十字,民间通过很多方式去直接联系医院,确保医院能不能收到,这都是问题。救助或者帮助别人能够给大家一些成就感,但是现在充满了很多的困难和阻碍,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会有更强的无力感。
很残酷吧,我们又必须要在这个过程中去认识自己、认识这个世界,这个世界现在非常荒诞,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,我们得找到能够跟这么荒诞的世界相处的方式。
我们当然希望有一些改变,包括我们平常做很多女权的倡导,我们也知道改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。我觉得让自己成为改变的一部分,其实很重要。但在这种情况下,也必须承认说,有一些事情很难改变,包括很多人劝父母戴口罩,父母就不带,如果这些是没能做的事情,也不要过分苛责自己。能够尽一份力的话就尽一份力,如果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助力的方式,或者在其中找到一些有价值感的位置的时候,过好自己的生活其实也很重要。
网络上确实有太多的信息,包括争吵,如果能够避免进入一些无谓的争吵,也很重要。
肖美丽:我看到有一个心理方面的医生,ta说我们要停止抱怨,ta的观点是你现在抱怨也没有用,反而会让你更愤怒,愤怒对身体不好。我听了之后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,我会觉得怎么能让人不抱怨,抱怨才有力量,就是去改变这个世界吗?对这个医生的建议你怎么看?
郭晶:我们需要去了解大家为什么会抱怨。很多人抱怨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人生病,甚至自己生病,但是住不了院,就像刚才讲的信息的不透明,救助工作做得不完善,都会感到愤怒,去了解这些很重要。很多时候我们抱怨是因为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或者不公正的事情,我们可以转化看到的这些不公平,这些抱怨可能是改变的开始,只有我们发现了这些不公平才有可能去改变,而不是说要让人成为一个没有情绪,只是服从的一个工具。
我们都看到了,其实这个背后是有一些责任方,当我们看到这些问题的时候,可以把这种抱怨转化成一种问责,从这个层面上的话,去改变不合理的制度,我觉得这个是有必要的,但是非常遗憾的和让人更加生气的可能你没有办法去问责,或者是你的问责经常又会受到下一步的打击。
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荒诞之处,确实很多时候有特别多让我们感到无力和无奈的地方,我们必须得在其中去认识自己,看到自己能够做什么;然后去建立跟别人的连接,比如说在情绪上我们是可以互相倾诉和互相沟通的。孤独不只是空间的孤独,还包括我们跟其ta人是否有连接,我们需要去突破封锁,我们需要去保持跟其他人的连接,因为这种隔离就是中断了人和人之间的连接。
我们需要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状况,包括肺炎,包括制度上很多时候的不合理的地方,跟大家去建立联系。对我自己来说,我可能在这个城市里是特别孤立的状态。但是在我开始写日记之后,开始有一些人联系我,一些是之前不认识的人,大家提供一些帮助,会有人希望说有一些捐赠,然后我也做一些连接的工作,这些都让我觉得我比我一开始的状态更有能量一些。
今天的日记里我有写到,自己在情绪低落的时候,会觉得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糟糕,为什么这个社会是这样子的,我都会发现通常这个时候是我非常无力,甚至非常抑郁。当我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,我就试图去叫停,这也是我在做女权的倡导工作都这么多年行动所带给我的一些东西,行动,它可以一定程度上消解这种无力感。
比如我之前可能也会抱怨,因为我的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农村,小时候也遭受家庭暴力,我就会觉得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一切,但是慢慢的我就看到怎么办是更重要的。我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,这是我无法改变的,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出生,但是我可以改变我以后的生活,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?过去是我的一部分,但是它不能完全决定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的。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,我们要怎么办?怎么让自己可能相对生活的更好一些?
肖美丽:大家如果是在我的微信公号看到最新的这一期节目的话,可以往前翻一下,有郭晶自从封城以来每天的个人的日记,它也是一个特别好的记录,见证了郭晶怎么样从突发事件里面一步一步地调整自己的心态,重建生活,以及走出去跟别人建立联系,甚至是帮助别人的这么一个过程。
郭晶,你为什么会想要开始去记这个日记?
郭晶:其实一开始我不那么确定我为什么要写,只是有个朋友建议,当时觉得封锁确实是非常稀有的一件事,我刚好赶上了,我自己也是一个行动者,能够去记录我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要,然后后来我觉得它就是成为我重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
它是我保持一个身心健康的一种方式,它也促使我去思考我每天都在做什么?在这个情况下有哪些行为是对我来说是有建设性的。我回过头看,它确实记录了我从一开始的恐慌,一步一步重建自己的生活。然后很多人也会给我发一些私信,说喜欢看我的日记,有人夸我的文字很好,我觉得我可能并没有什么文字功底,我记录了自己的一些真实的感受,我觉得这是可能大家为什么喜欢的原因,我希望其他人能够看到的话,能够有对其他人有一些鼓励,有一些借鉴,都是对我来说也是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。
BBC为郭晶的日记画的插画
肖美丽:很多人在讲大家有受到“替代性创伤”这个事情,有人又说替代性创伤这个词其实不合适。你怎么看?
郭晶:替代性创伤是指一些助人者,包括一些社工和心理咨询师,去接很多个案的过程中,因为长期跟个案有非常深的这样的一个连接,然后有很多的情绪的卷入,随之而来的有一些情绪的带入,甚至有些无力。因为如果有一些个案的情况比较严重,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话,社工和咨询师也会感到这种无力感,所以它是指这样的一些情况,我不知道现在网络上这个是具体是指什么样的情况,我们也不去滥用这些专业术语,要知道它是怎么回事。
我觉得更重要的,真的有一些情绪的话,更重要的是去了解和调解那些情绪,有时候你也无法去通过一个简单的一个定义就去解决或者处理情绪,我最重要的还是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而不是随便的去定义自己。
而且即便是真的有替代性创伤,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调节的,像替代性创伤和抑郁症有类似的地方,一定程度上就通过这些名词去解释我们一部分的症状,但是并不能够完全的解释我们某种情绪背后的一些复杂的原因,或者也不能够完全解释我们所有的情绪的原因。
肖美丽:我觉得有一个词蛮好的是“政治抑郁”。不知道这个词是哪里来的,我觉得很准确的表达了,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一种感觉。我就觉得我们只能去讲蝙蝠,但是没有办法去讲房间里的大象。
郭晶:政治抑郁其实包括替代性创伤和抑郁症,它肯定是一种心理的症状,都是真实存在的。政治抑郁是说我们社会确实面临着很多的政治性的问题。像比如说微博、微信、媒体的一些封锁,包括在疫情中存在着很多信息封锁的现象,会给我们一种无力感。因为包括红十字这样的机构去接过去一些救助的工作,ta们其实是拥有权力的人。拥有权力和资源的人,没有尽到他们的职责,反而在封锁一些信息,反而在阻碍一些救助的工作,这样的时候大家当然会感到无力。
因为我们面对的让我们觉得很难挑战的东西,很难用个体的力量去抗衡的东西,它是真实存在的。但同样的政治环境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反应。这些标签有时候会简化一些原因,所以我觉得多一些自我觉察可能是更重要的。去了解更加丰富的自己,更加复杂的自己,而不是因为有时候我们特别希望去寻求一个简单的答案,这个世界就是复杂的。
肖美丽:尼采说“没有杀死你的让你变得更坚强”。但也有一个说法是“人不会因为心理创伤而变得更坚强,你只会变得更脆弱”。我就想问的是,人怎么样面对不幸或创伤,怎么样才可以更好的形成一个积极的机制,让自己可以变得更坚强,而不是一次一次的加重自己的创伤?
郭晶:这个很难,为什么这么说?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次的创伤是什么。因为我曾经一度在经过一个非常困难的时期之后,我觉得人生不会有什么事情让我觉得过不去的,经过了那个事情之后,我获得了很多能量,但现在我觉得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挑战。
因为现在我不确定封锁会有多长,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去特别好的度过这段时间,在前几天的时候就有朋友发给我一些可能心理科普的文章,说我有空的话也可以写。那个时候我不确定,我是否能够写这样的一篇文章去指导别人,因为有时候很多道理大家也都知道,但是真的要在封锁中生活,又是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体验。生活本身要更难一些。当创伤足够严重的时候,任何人都会可能出现像创伤后应激障碍、情绪崩溃。它就像感冒一样,无法痊愈,你可能这次感冒好了,但是以后还会感冒。
这其实都是正常的,因为我们是人,有我们的脆弱性,有我们的真实的情感在。
肖美丽:我真的觉得,2020年在挑战我的底线。比如说肺炎,然后前几天不是有禽流感,前几天晚上我在家里居然地震了。我觉得我的信仰都要破灭了,地震其实还好,当时我没有什么反应,但是我后来想起来,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严重的地震的话,我可能真的会崩溃。很多人也都有一些生活上的突发的压力,超过掌控的情况的经验,我们也可以讲一下,其实郭晶刚也讲了很多,但是我觉得我们最后还是可以总结一下,有一些什么具体的法宝?
郭晶:从刚才讲的有四点,第一个是信息是非常重要的,比如在这种疾病的时候去了解疾病的情况,了解要做哪些防护,也不过度紧张。这几天比如说我发日记的时候会发一些照片,有人就会指出照片里没有戴口罩的人,但有的人是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,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可能在一米之外,其实这是没关系的;了解一些心理的知识,知道自己的一些情绪的反应是正常的。
第二点是我们要开始重建我们的日常生活规律的作息,锻炼身体。一个灾难,会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,我们需要去建立一些确定的东西,日常生活是让我们去找到这种确定性和掌控感。
第三个是建立和保持跟人和社会的联系,人是社会性的,我们需要跟别人发生关系,我们需要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人,需要跟别人搞保持沟通,包括有一些情绪上的交流,包括信息上的沟通,其实这些都非常重要。
还有就是在这种过程中去认识自己、认识世界,重新去建立新的一些目标和意义。这个事情打断了我们的一些已有的计划和目标,我们需要去重新去寻找一些,在这个时期里的意义和目标,也许在当下,是帮助别人做一些志愿工作。人都是需要意义感的,人是有自我实现的驱动的,需要有一些社会的价值。即便是在家里或者在有限的空间里,提升自己,去学习,去发展一些自己的特长都很重要。
最后再讲一点,其实很多情绪我们都没有办法完全消除,比如像美丽讲的内疚感。我在武汉,我都还有内疚感,我也会觉得有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做更多,希望做更多,可能这是我们对自己的一种期待。但是我们面对这种灾难,面对一些我们很难改变的事情,也不能过分苛责自己,尽力而为就好了。
策划:肖美丽,郭晶
剪辑:肖美丽
微信文案:张累累
编辑:张累累 肖美丽 田左一
音乐:林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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